【范宜】装蒜
留学生段马克与他的临时监护人林在范的故事
【范宜】装蒜
#1
林在范拿着接机牌百无聊赖等在国际航班的到达出口，旁边站着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少女，从那架从美国飞来的深夜航班显示“到达”的瞬间开始屏气凝神，盯住出关口。
“大概是哪个明星团体也回国吧。”林在范稍稍举高了接机牌，希望那个有点迷糊的美国留学生不要在一群追星少女中错过了自己——因为忘带护照错过航班，这位名叫段马克的同学成为了唯一一个开营后才到达的夏令营学生，使得他的一对一Buddy林在范同学不得不忍受着“咦，这是男饭么”“不对，拿的接机牌不是咱家欧巴的”类似带着笑意的低声猜测，硬着头皮站在这个少女扎堆的地方。
出关自动门打开，走出来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男生，棒球帽压得很低，口罩几乎遮住整张脸，全身只有牛仔裤的膝盖破洞处露出一点点偏白的皮肤，再有就是从碎发中露出的两个白白的耳朵尖。
“欧巴呀——”快门声狂风骤雨，闪光灯飞速明灭，那男生显然一惊，耳朵尖泛起红来，加快了出关的脚步，不一会儿，后面跟出一队戴着口罩的男生，个个身形高挑，少女们尖叫雀跃着簇拥那队人离开。林在范拼命扒住栏杆总算没被人潮冲走，松了口气，认真盯起后面出关的人来。
——“这个美国人和你一样，都是搞极限运动的。”
——“……哦。”林在范不太懂为什么一个跳B-BOY的和一个玩滑板的为什么会都被归到“搞极限运动的”这个范畴里，但他从行政老师这句话里识别出“对方会带着滑板来”这样一个信息，他眯着眼盯着行人，看哪位大侠胳肢窝底下会夹着块滑板——美国人这么free，会不会干脆滑着出来？
七想八想半个小时过去，还是没等到人，林在范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美国号码，只得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信息，想着干脆去便利店坐会儿等对方联系自己，却看到便利店的休息处，之前那个一身黑的男生正坐在自助充电器旁边给手机充电。
“……段马克？”心里想着不会吧，林在范走过去，冲对方晃了晃接机牌。
对方很困惑地盯住了接机牌上行政老师听说对方是台湾裔美国人后特别准备的“段马克”三字的中文，声音嗡嗡地透过口罩传出来：“在范？”
林在范点点头，大松一口气：“总算接到你。”
对方摘掉口罩，露出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歉意一笑，尖尖的虎牙蹭过下嘴唇，用不甚熟练的韩语说道：“抱歉让你等了很久，在范。”
“……唔。”
林在范不想承认这个发音黏黏糊糊的“在范”让自己轻易原谅了对方的迷糊带来的种种麻烦。
#2
“怎么才接到人。”行政老师打来电话。
“他感冒了，戴了口罩结果被错认成艺人，被小姑娘拍了好多照片才放走，刚吃上晚饭。”
“……长得这么好看呢。”电话那边感叹。
林在范瞟了眼坐在对面呼哧呼哧喝排骨汤，头都要埋进碗里的段马克：“……还行吧。”
段马克喝汤喝得汗涔涔，整个人显得更唇红齿白，林在范给他递了张纸擦汗，他咬着排骨笑笑接过来，撩起刘海把纸巾拍在脑门上。
这年头真是长得越好看的人越糙。
#3
糙体现在各个方面。
开营的头几天段马克时差倒不过来，每天早上4点自然醒，晚上6点就困得生无可恋，偏偏这几天晚上各种Welcome Party活动不断，段马克贯彻五湖四海皆兄弟的坦荡做法，逮哪儿睡哪儿，经常坐着坐着就倒到身边随便哪个妹子汉子肩膀上睡觉，惹得各国一众芳心起伏，行政老师看得眼角抽搐，拎着林在范：“看好你家段马克。”
林在范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担当起了段马克的专属人肉枕头。
段马克睡觉很安静，呼吸极轻，有时林在范坐久了略微动动，他就乖顺地立起脑袋来，垂着眼睛等对方调整好姿势后又自觉地靠上去，意识朦胧中倒是还会用英语或韩语嘟囔一句谢谢。活动结束后叫他起来回宿舍睡，他就迷迷糊糊站起来，跟着其他留学生回宿舍，刷牙洗脸的时候大概会反应过来忘了和林在范告别，就边刷牙边拨个电话过来说声晚安。
每晚听他刷牙的林在范也是没脾气了，躺在床上都觉得对方尖尖的虎牙在自己眼前晃呀晃。
#4
段马克时差倒好了的那个周末，学校组织夏令营全体去郊区露营+团建。
为了报答林在范做了一周枕头的恩情，段马克吭哧吭哧搭好帐篷，把林在范丢进去让他翘着脚听歌，自己在外面折腾烧烤的食材，林在范在帐篷里舒舒服服睡个午觉，起来看见段马克正帮隔壁组女生调整碳炉，烟熏的眼眶泛红，旁边女生抱歉地递过纸巾让他擦汗，他乖巧把脸凑过去，贴上对方的纸巾蹭了蹭。
“……”段马克是美国人不是意大利人吧？林在范仔细想了想。
碳炉调整好，女生提议一起照张相，段马克把林在范拉过来，照相的瞬间轻轻伸出手挡住了林在范的嘴。
“胡子没刮哦。”段马克低声解释了句。
“哦……”
这人，偶像包袱还挺重，林在范想。
段马克手指白皙修长，指腹皮肤细而柔软，轻轻碰在嘴边胡渣时触感奇妙而温柔。林在范扭头看了看，被夕阳里对方的泛着暖色光芒的侧脸轮廓粘住了视线。
回程车上，女生把照片发给了林在范。
“……马克呀，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帅。”林在范端详照片皱着眉头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在一旁用手机刷Insta的段马克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和他对视：“嗯？不知道。”
一点羞赧神色都没有，果然还是美国人。
越看越好看，这咋能行。林在范叹口气，伸手捏住对方下巴把那张又小又窄的俊俏脸蛋拨回去：“你继续。”
#5
马克同学是一位适应能力非常强，同时酷到飞起的同学，从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睡觉开始林在范就已经感觉到了。
段马克不喜欢吃学校食堂味道清淡的食物，遍尝学校周边小饭馆后爱上了离学校五条街远的烤肉店家的苏子叶泡菜，每天一下课其他同学还在收拾东西，他已经一路小跑冲向校门口赶去吃饭。
“段马克同学这样很不利于融入集体呀。”在图书馆看书的林在范被行政老师一个电话打来抓人，“明天晚上夏令营冷餐会，你抓他过来。”
林在范看了一半的书只好合起来，拎着书包去烤肉店抓人。
周四晚上烤肉店人挺多，大多是脸颊泛红的上班族在边肉边酒，段马克一个人黑衣黑裤咧着腿坐在墙角特别显眼，脸颊鼓鼓嚼着，还专注地在调节把苏子叶铺到下一块肉上的角度，直到林在范站到他桌前，才后知后觉抬起脸，随后展开一个特别愉悦的笑：“在范你来啦。”
“你食性已经完全变成韩国人了。”林在范也笑，抽张纸递过去：“擦擦嘴。”
段马克点点头，把脸凑过去，就着林在范的手在纸巾上蹭了蹭嘴巴。
“……”林在范想段马克真的像只小动物。像什么呢，看着对面不自觉舔了舔自己虎牙的段马克——狐狸吧。
“明晚记得去冷餐会。”林在范提醒他。
“哦。”段马克满心满眼都在烤炉上那两块五花肉，只敷衍地应应，肉熟了倒是先剪好夹起来喂给林在范：“你去么。”
“我周六考托福，去不了。”
闻言段马克抬起眼望他：“唔。”
“冷餐会后他们说要带你们去弘大那片转转，玩的开心。”林在范背起书包起身，“我回图书馆了。”
段马克没说话，只看着他眨眨眼睛。林在范叹口气，筷子夹块五花肉包着苏子叶，捏着段马克脸颊把肉喂到段马克嘴里：“咋怎么吃都吃不胖。”
段马克耸耸肩膀：“不知道。”
林在范笑着又夹块肉喂给他：“我走啦，你继续。”
#6
结果周六凌晨三点林在范被行政老师一个电话从被窝里挖了起来：“你家段马克打架了，倔得要死咋问都不开口，快过来帮他把笔录做了。”
林在范吓疯了，胡乱套上件T恤一路狂奔到区警署，进去就看见休息区一脸无力的行政老师和挂了彩的段马克。
“这家伙和别人打架打坏了Club的空调，问他为啥打架又一句话不肯说，靠你了。”行政老师拍拍林在范肩膀，“我去看看其他学生。”
“……”林在范点点头，坐在段马克身边，扫了旁边人一眼。
段马克挂彩了也这么好看。整个人罩在宽大的白衬衫里更显翩翩入画美少年模样，脸颊处细小的擦伤在警署的白炽灯下点点泛着猩红亮光，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
再美，再美也不能随便打架啊。林在范眉头直跳：“你……”
段马克抬眼看他，眼里水光潋滟，不无委屈。
“你裤子也露太多了吧……”瞬间弱气的林在范。
段马克看了眼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再看了看对方的：“没你露得多吧。”
“……”林在范捂住自己牛仔裤大腿部位的破洞，“为什么打架。”
段马克扭过头去不说话。
林在范站起来转到另一边去和他对视：“说话。”
段马克撇撇嘴：“那人搂我来着。”
“啊？”林在范有点懵。
“像这样。”段马克左手顺着林在范大腿摸上去，顺势站起来圈住对方腰板，右手又从腰板抚上胸膛，然后捏了下林在范的脸，“我让他放手他不放。欠揍。“
“……你放手。”林在范耳朵红了。
段马克从善如流，放手后耸耸肩：“就是这样。”
林在范心里一阵烦躁，心里盘算着要再去找借口揍一顿那个敢调戏段马克的登徒子，一边又看向懒洋洋靠在墙边的段马克，越发觉得不自知散发魅力的对方非常可恶：“你长这么好看干嘛。”
段马克被他突然的怒气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
林在范气极反笑：“你知道啥。”
段马克皱起眉头望向他，沉默一会儿，嘲讽地笑了笑：“你喜欢我？”
“……”
“……”
有些事捅破了就很尴尬了。
#7
那晚后来段马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眼神语气都太过尖锐，局促地直挠脑袋，却不知道该和林在范说些什么，林在范只默默转头帮他做了笔录，折腾到天亮直接去了考场考试。
从此之后两人就没说过话，林在范比以前更热衷于泡图书馆，每天从早到晚呆在里面，连行政老师的电话都全部摁掉。段马克则比以前更寡言，每天在课堂上对着手机发呆，饭也不好好吃，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怎么办。夏天就要结束了。
#8
在图书馆睡觉的林在范被行政老师拔掉了耳机。
“下午闭营了。不管你和段马克有什么过节都给我过来，韩美友谊不能因为你俩小屁孩破裂。”
然后直接拎起林在范书包：“书包我扣下了。”
“……”迷迷糊糊被剥夺财产的林在范非常无奈，亲爱的老师，之前破裂的不是友谊是我的一颗少男心谢谢。
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场地，一进体育馆就看见段马克站在角落里低着头摆弄手机，穿着他小裙子一样的宽大体恤和窄窄的牛仔裤。
“腿倒是好好遮上了，不知道脸上的伤好了没。”林在范席地而坐，托着腮冥想，拼命抑制自己走近对方的冲动。
运动会项目挺多，高潮是小组为单位的借物竞走——接力赛跑三轮，每轮每个人都要抽纸条，抽到什么就要在现场找人去借到这样东西并带回来才算完成接力，小学时常有的项目，一帮大学生倒也玩的开心。林在范闭眼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应援声音直打瞌睡，恍惚中被一双手拉起来，拽着带到了终点。
“马克完成。”段马克冲裁判举手。
裁判瞟了眼纸条又瞟了眼林在范：“第一轮马克组胜利！”
段马克舔了舔虎牙笑得很开心，扭头看林在范，林在范轻轻挣开手：“要你借什么？“
段马克展开纸条：“你来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
“唔。”林在范点点头，“我去个洗手间。”
“……”
从洗手间回来的林在范又被段马克拉到了终点。
“马克完成。”段马克冲裁判举手。
裁判瞟了眼纸条又瞟了眼林在范，一脸古怪：“第二轮，马克组胜利。”
林在范挠头：“这次又要你借什么。”
段马克笑嘻嘻冲他展开纸条：“你觉得这里最好看的人。”
“……”林在范被撩于无形，心情似冰淇淋泡进碳酸水，还是挣开段马克的手，“行了行了，少来这套。”
仗着我喜欢你。林在范坐在场边，嘴角压不住地扬。
还没来得及做好酷盖的表情管理，林在范又被段马克拉到了终点。
“马克完成。”段马克再次冲裁判举手。
行政老师兼裁判瞟了眼纸条又瞟了眼林在范，一脸“你们够了”的憋屈：“第三轮，马克组……行吧行吧胜利吧，你们别是故意的吧。”
段马克一脸得意。
“这次又是什么。”林在范去拿纸条展开——
你喜欢的人。
酷盖林在范真情实感地脸红了。
段马克晃晃他手臂，一副可爱模样抿起嘴巴：“上次是我不对。所以想把你哄回来。”
“……狐狸。”林在范害羞得捂住了眼睛。
#9
夏令营结束段马克要回国了。
林在范去机场送他，看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美国人对异国恋啥看法。”
“不知道。”
“哈？”林在范想他总有一天会被段马克噎死——说句好听的会少块肉吗？
“但是一年的话可以等。”段马克笑起来。
“……嗯？”
“我听永才说，你原来想申的全部都是美东的学校，暑假开始全部换成了美西？”
……做行政老师的这么多嘴真的好么。
林在范叹了口气：“想拿到offer再和你说的。”
段马克点点头，拽着林在范的兜帽抽绳拉近彼此的距离，吻了下林在范嘴角，离开时虎牙还轻轻磨蹭了下对方唇瓣，然后若无其事放开抽绳：“我走了。”
被林在范掐住后脖颈拎回来：“这算什么。”
段马克拼命挣扎着想入关，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气在公开场合做出这种宣誓主权的事情，苦心经营的酷盖人设毁于一旦，一脸红晕蔓延：“你别管。”
林在范忍俊不禁，拉住他手然后亲在他额头上：“等我呀段马克。”
段马克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低头往海关门里冲却撞上了感应门，段马克揉揉脑门，抬头蹦了两蹦加拼命招手，感应门复又打开，他扭过头冲林在范笑了笑。
“傻——”送完其他学生的刘永才站到林在范旁边。
“是吧。”林在范笑眯了眼。
“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傻——”刘永才一脸嫌弃。
“不知道。”林在范拍拍他肩膀，“不要太羡慕。”
刘永才默默给他一个中指。
【End】
【后记】
让我们祝刘老师教师节快乐。
本篇灵感来自某位太太的真实经历【虽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妖灵妖女孩
三次元忙季接近尾声，缓慢复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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